端午至 艾草香

□钟瑞华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故乡的端午就醉在悠悠的艾香里。

在老家的村庄，艾草是一种极其普通的植物，它们生长在水畔中、溪水岸、小河边，同时，也挂在故乡饱经沧桑的门楣上，刻在乡亲们的心里。它承载了亲情，寄寓了乡愁，成为游子思乡的纽带，一头连着故乡，一头连着我的心。

端午节的早晨，天刚朦朦亮，奶奶便带领我们去河边采摘艾草和昌蒲。我们拿着镰刀、提着竹篮，欢快地奔出家门。吮吸着清新的空气，闻着泥土的芬芳，我们一边在田埂上欢呼雀跃，一边欣赏着田间的野花，顿觉心旷神怡、倦意全无。来到河堤边，只见两岸青草苍翠欲滴，河水清幽、鱼跃蛙鸣，艾草深绿色的叶子沐浴在晨曦中闪闪发光，那翠绿和馨香，给人以清爽和惬意。欢笑声惊醒了睡梦中晶莹的露珠，它们纷纷从繁密的艾叶上滚落下来，煞是可爱。摘够了艾草，我们便采摘野花、追逐蝴蝶，直到妈妈在远处大声喊我们回家吃早饭，才慌忙把艾草抱在怀里，哼着儿歌往家赶。

回到家后，奶奶先用清澈的泉水把艾草彻底清洗干净，然后插在所有门窗的缝隙里。找不到缝隙的，便把艾草和昌蒲用红绳子绑整齐，系在门环或窗棂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便飘荡在屋子里，弥漫在童趣融融的村庄。

每次绑艾草时奶奶的表情都异常严肃，我不解地问：“奶奶，为什么要在门缝上插满艾草呀？”奶奶摸了摸我的小平头说：“傻孩子，艾草虽然长得普通，可全身都是宝呀，它可以去毒、防暑、驱蚊、避邪，用艾草泡水洗澡，还有解毒治病的功效，一年四季都不会长疮疖呢！”说完，奶奶便叮嘱妈妈煮了一大锅艾草水，倒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木盆中，让我和弟弟轮番跳到里面泡澡。坐在漂浮着艾叶的木盆中，吸着缓缓上升的芬芳香气，全身无比清爽和舒畅。

端午节过后，奶奶把剩下的艾草编成长长的“辫子”，挂在房梁或屋檐下晾晒。待到夏夜乘凉时，便把风干的艾草依次取下来，然后用废旧的洗脸盆装好放在房间门口，慢慢点燃，缕缕青烟便从“艾辫”中缭绕而起，股股特有的香味弥漫在四周，熏得蚊虫争相四处逃窜。

无数个有星星的夜晚，我依偎在奶奶的怀里，聆听她娓娓讲述那些岁月深处的故事：屈原投汩罗江、白娘子和许仙、许真君擒孽龙……不知不觉便已沉入甜美的梦乡。轻柔的晚风，淡淡的艾草香，奶奶舒适的怀抱，是我永远抹不去的童年记忆。

岁月荏苒，往昔奶奶亲切的笑靥，已成为一段温馨而遥远的记忆。穿越时光的河流，朦胧中，我仿佛看见奶奶提着一篮新鲜的艾草，走在故乡的小道上，脸上挂着收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