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是城市的根

□田秀明

清明节的时候，我回了趟老家，一个四面环水的老村庄。走在村庄里，仿佛走在从前的时光里，青砖小瓦的房子，狭小幽深的巷道，茵茵的树木，袅袅的炊烟，在我的眼前一遍遍掠过，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村庄曾经是我长大的地方，在我的心中一直都不曾忘记，也不敢去忘记。多少年来，我好像是蓝天下飞舞的风筝，飘啊舞啊，始终被一根线牵引着，线的那一头就是村庄。

临近中午的时候，村庄里的儿时玩伴打电话来，邀我去他家中小聚，说是还有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赶到的时候，客人也已经到了，朋友介绍说，两位是亲兄弟，一位是退休的教授，还有一位是收藏家，从上海过来的，这几年，两位老人年年都在这个时候回来，年年都在我的这位朋友家里落脚。我疑惑地望着朋友，老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且既非亲又非故，怎么就能熟悉到像家人一样？朋友见我不解，笑着欲言又止。

闲聊中，我才了解到，原来老人在退休后，心里一直有个念想，就是要找到祖上的根在哪儿，当初父母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究竟是从哪儿去上海的，只是粗略地知道是苏北的一个小村庄，老人年年找，年年都无功而返。前几年，老人找到了我们村里，碰巧遇到了我的这位朋友，朋友是个热心人，带着老人四处打听。好巧不巧，老人的母亲就是我们村里的，当年老人的父亲挑着担子做点小生意，来到我们村里，娶妻生子，后来又辗转去了上海，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一晃数十年，老屋还在，残垣断壁，两位老人唏嘘不已。

从朋友家回去的路上，我的脑海间始终抹不去这样的画面，总感觉刚刚是不是经历了一场电影里的桥段，如此的真实，又如此的感人，村庄这一刻在我的眼里不再是寂寞的，不再是萧条的。时光总是这样的，老屋可以经不住风吹雨打，一日日坍塌，人也可以经不住时间的磨砺，一天天老去，但时光却把那一份感动刻在年轮里，把那一份温暖烙在岁月里，历久弥新。

村庄里的人和村庄里的鸟儿一样，一旦羽毛丰了，翅膀硬了，就想着要飞上更高的天空，飞到更远的地方，世界那么大，想要去看看。不管去到多远的地方，不管走过多长的路途，村庄都是一个温暖的港湾，倦了，累了，就想着回到村庄歇一歇，让心灵在村庄里放松，让精神在村庄里安宁。有村庄在，家就在，根也在。

台湾作家林清玄这样说过，“故乡的美应该是可确定的，老辈的人常说‘落叶归根’，那不是说回故乡度晚年等死的意思，而是莫忘本，每一片落叶都不忘自己的本来之处。落叶犹且如此，树上的新芽当然更不应该忘了。”就像两位老人心心念念的那样，城市的繁华源于村庄的根，村庄是城市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