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滪歌

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

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

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

滟滪大如幞，瞿塘不可触。

滟滪大如鳖，瞿塘行舟绝。

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窥。

中国是诗的国度，奉节是诗的故园。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自然与人文、诗情与战火交相辉映，铸就了一幅气势磅礴的瑰丽画卷，创造了博大精深的诗城文化。在这里，历代著名诗人陈子昂、李白、白居易、杜甫、苏轼、王十朋、范成大、陆游、黄庭坚、王士祯等纷至沓来，在奉节或为官、或寓居、或游历，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名篇。从本期开始，《夔门报》将为大家分享夔州诗百首赏析。今天我们首先为大家分享的是一首《滟滪歌》。

在古代，长江三峡行船非常危险，三峡之中以瞿塘峡为甚。而瞿塘峡又以瞿塘峡西口最为艰险，因为在瞿塘峡西口江水之中矗立着的一座巨石，名曰“滟滪石”，又称“滟滪堆”。这座巨石，夏秋水涨，大部分隐没于水中，冬春水枯，则露出水面，最高时挺出水面二十余丈，行船稍不注意，就会撞上它，以致船毁人亡。所以船工们行船到此，无不提心吊胆，乘船的客人也为之胆颤心惊。这座巨石，当地人又称它为“燕窝石”。尽管这一座形似小山的巨石已在1959年冬整治峡江航道时被炸掉，但自汉晋始，却一直是舟行夔门的极为重要的天然水文标志。在古籍记载中，“滟滪”又作“犹豫”，因水流至此，浪高漩多，船多撞石下沉，故船夫见此巨石出现便犹豫不决，这座巨石也由此而得名。由此看来，这首歌谣，当是峡江船工根据千百年来长期观察此座巨石在峻急的江水中的升降状况，总结出来的行船安危经验，以警醒人们，注意上下行船的安全。

至于“瞿塘”究为何指，据郦道元《水经注·江水》 (卷三十三)记载，“江水又东迳广溪峡，斯乃三峡之首也。……峡中有瞿塘、黄龛二滩，夏水回复，沿诉所忌。”郦道元在这里已说得非常明白，乃是指广溪峡中之瞿塘滩。而郦道元说“广溪峡乃三峡之首”，这就值得进一步注意了。所谓“三峡”，在郦道元《水经注》中，乃是以“广溪峡、巫峡、西陵峡”称之，这与今日所说的长江三峡——瞿塘峡、巫峡、西陵峡基本一致。而所谓“广溪峡”，在唐人的诗作中，已有不少人径直称之为“瞿塘峡”的了，则是因为在此峡中有滩高水险的“瞿塘滩”的缘故。

这首歌谣，用马、象、牛、幞、鳖、龟比喻滟滪石露出水面的形状，幞，古代武士的头巾。这些比喻，非常形象，生动地描画出不同时期瞿塘峡峻急的江水由枯到盈、险立的滟滪石由大变小的情状。而下、上、流、触、绝、窥六个动词则分别说明行船上下的危险程度。滟滪大“如马”大“如牛”，行船瞿塘不可顺流急下;滟滪大“如象”，则船只上行瞿塘便十分艰难;滟滪大“如幞”，行船就要倍加小心，不可触碰它；特别是在滟滪石时隐时现如鳖如龟之际，行船瞿塘就简直没有可能了。绝，断绝；净尽。窥:暗中偷看。“窥”这一个动词用得特别好，连悄悄看一眼都心惊胆颤，更何况行船！

(任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