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夏日

□廖天元

不得不承认，今年气温确实高得有些离谱。气象台连续发布高温预警，从橙色更改为红色，气温超过40℃的日子，已经连续好多天了。这天地之间就像一个大火炉，一出门，迎面就是滚滚热浪，惊慌失措。

其实，我认为2006年的那个夏天最热，像一团火，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滚烫逼人。

一个人的感受和回忆，往往是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特定人和物连在一起的。2006年那个夏天之所以让我灼灼生疼，自然与我当时的处境密不可分。

那一年，我从老家到现在的小城打拼。那时的小城，几条主街初具雏形，一切欣欣向荣的样子，就像初来乍到的我，对未来充满无限的期冀。居无定所，不怕，我在一栋破旧宿舍的楼顶找到一个窝。那个窝，十个平方米。塞进一张床、一个灶台、一张长条形书桌以后，就逼仄到难以转身。但我毫不在意，妻和娃在老家，我一个人有锅瓢碗盏，有书，压根不需要铺排和讲究。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妻放了暑假，带孩子来看我。那个夏天，就像考验我一般，毫无商量的爆热，屋内的电风扇成了电吹风，丝丝缕缕都冒着热气。生火做饭，屋子就像着了火，饭菜熟了，我和妻已热得没有胃口，只有不谙世事的儿子捧着碗吃得喷香。吃过午饭，太阳直射楼顶，气温达到最高，我不敢让娘俩待在屋内，请她们去逛商场，趁此吸点凉气。夜间，我在楼顶搭几把椅子，一家三口对着星空说话。

夜晚12点后，空气依然燥热，燥热的还有我的身心。我往小屋周围泼水降温。水盆还没放下，地上的水已不见踪迹。妻抱着年幼的儿子坐在椅子上打盹，一个倾斜，差点摔倒在地。

忍不住，我泪流满面。为了梦想，我背井离乡。原以为很快能在这个小城扎下根来，将妻儿接到身边，但现实却狠狠打了我的脸。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让我不安和脆弱，而天气可能仅是诱因而已。

实在忍耐不住高温的煎熬。第二天，我怂恿一起工作的几个年轻人。一合计，在一个小区，合租了一套房。

1单元，5楼，9号！这是我在这个小城的第二个“家”！三居室的房子，我得到它的三分之一，欢喜、庆幸。短暂的愉悦，仍撵不走炽热的高温。夜里，我竟然做梦，梦见烧到45℃。惊醒，身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人似乎越在窘境，越想拼命挣扎。回到老家继续耕耘三尺讲台。老家有温暖清凉的风景，但我是否由此会心平气和安顿此生？

暑热抗争，大抵有两种方式，避热和静心，前者改变外界环境，后者强化内心修为。现实的生活中，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物理”避暑，寻找清凉的“世外桃源”。

于我而言，与其说2006年那一年是与暑热抗争，不如说是和人生较量。如此看来，自己曾经那种疯狂的念头，似乎也可以理解。只是后来慢慢读书，才知道一个人太需要在繁华中自律，安静处自省，低谷时自强。尤其在低谷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不灰心丧气和轻言放弃。

细想起来，今年的夏天比2006年确实炎热一些，但我已然没了2006年夏天的手忙脚乱，也许是我经历了那个夏天人生的酷热。吹着空调，捧读书本，把室外的高温关在窗外。虽然远去了童年时在乡村纳凉的诗意和趣味，但一颗心，在阵阵蝉鸣中，总归慢慢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