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节脐橙熟了

黄大荣

一

十一月的奉节

弥漫着脐橙的清香

长江两岸

丘陵、山坡、盆地

一颗又一颗脐橙，彼此肩并肩

翻腾金黄的波浪，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这个十一月，要早早出门

露珠尚在叶子间沉睡

潜鸟低鸣

忘记艰辛和酸涩

也不思考方向

在喜欢的果树下坐一会

路越走越宽，时间豁然明朗

人到空阔时，才适宜热爱

大地无比丰饶，在这里

蜂鸟与果实飞向世界，带着很甜的叫声

二

回到果园，硕果累累的树枝上

长满我们想要的生活

一棵树的内部，时间有木质纹路

果实，是时间的另一种馈赠

那么多的村庄，在薄暮中依偎

果树间忙于剪枝、施肥的人

又在秋风里，采摘、分拣、装框

命运的甜卡车，不知疲倦搬运他们的果园

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寡言谦卑

低头种植，手掌粗大，脚步坚定

捧出甘甜果实，明亮甜蜜

多汁的生活，避开了虫洞和挂霜期

赞美向大地躬身创造的影子吧

如同每一颗果实都爱着自己的祖国

三

一群舞文弄墨的人来到秋天的果园

眼神清澈，点燃生命的激情

琅琅的诵读声，在果实间

穿行，跳跃，飞翔

激情澎湃啊，每一行都饱含眷恋

每一句都朴实、干净

崭新的力量和暖流，诞生着，传递着

他们相信果实紧裹着的部分

铺满人生丰收的光华

他们相信果核里有一封

未拆开的生命长信

只有深情者才是收件人

他们一起回到树枝上发芽、开花

结出黄澄澄的完整果实

四

十一月的果园，充满情义和意义

晚风中，有人在霞光漫天时

挑回满框的脐橙和群星

每一个果实，都站成故乡

像一面鼓也像一盏灯

轻轻敲开，照亮回家的门

时间的沟壑里，果实饱满

细微的光闪耀，那是生命中

热泪盈眶的一部分，命运恩赐的一部分

沉沉大地流光溢彩，是一只

不会坏掉的果盘

所有的脐橙都有好听的乳名

剥开每一瓣，大海流淌不息

故乡留在果园，星空向远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