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织流年

张 岩

储物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贵重物件，却整齐叠放着几团旧毛线，有的已经拆得松松散散，有的还缠着半截未完工的针脚。这些褪色的毛线团，像一个个沉默的时光信使，藏着母亲指尖的温度，也织着我半生的温暖回忆。

最早的那团藏青毛线，摸起来还有些粗糙，是我上小学时母亲织毛衣剩下的。记忆里，每个冬夜的台灯下，母亲总会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织针和毛线，指尖翻飞间，毛线便一圈圈缠绕、一行行延展。那时我总嫌毛衣样式老旧，偷偷和同学攀比新款的针织外套，却没注意到母亲眼角的细纹，和她为了赶在降温前织好毛衣，熬红的双眼。这团剩下的毛线，母亲一直没舍得丢，说“留着补补丁，或是给你织个小围巾”，如今补丁没补上，围巾也没织成，却成了我最珍贵的念想。

抽屉深处，还压着一团浅粉色的细毛线，柔软得像云朵。那是我上高中那年，母亲听说羊毛线保暖不扎人，特意托人从外地买来的。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织成了一件带蕾丝花边的开衫。我穿着它去学校，同学们都夸好看，我却在一次体育课上不小心勾破了袖口。回家后我急得直哭，母亲却笑着说没事，她能补好。找来同色系的丝线，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补，补好的地方不仅看不出痕迹，还多了一朵小小的刺绣梅花。如今这件开衫早已穿不下，但这团剩下的浅粉毛线，却总能让我想起母亲的巧手与耐心。

现在，母亲偶尔还会拿起这些旧毛线，织一些小物件。她给我的孩子织了小帽子、小袜子，用的还是当年剩下的毛线。看着母亲苍老的双手，依旧灵活地穿梭在织针之间，我忽然明白，这些旧毛线是母亲爱的延续，是时光的见证。

每次拉开抽屉，看到这些颜色各异的旧毛线，心中便涌起满满的温暖。它们没有华丽的外表，却承载着最真挚的亲情，织就了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在这个追求快节奏、喜新厌旧的时代，这些旧毛线提醒着我，那些平淡日子里的细碎关怀，那些代代相传的温暖与爱，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宝藏。

它们安静地躺在抽屉里，如同母亲的爱，沉默而坚定，温暖了我的过去，也照亮了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