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那抹挥不去的思念

杨记民

“外婆”二字轻启唇齿，心湖便泛起层层涟漪，分不清是思念在暗涌，还是为她晚年饱受的煎熬而揪心。老人家离世后，总在深夜悄然入梦，每一次梦醒，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段充满艰辛的晚年生活。

外婆与外公是重组家庭，共同养育了五个孩子。关于外公和幺舅离世的具体年份，我已记不真切。只依稀记得，妈妈曾说过，小时候外公来我家做客，到了傍晚，外公还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我便拿起他的拐棍，稚声稚气地对他说：“天黑了，您回去得了。”读初中时，家庭条件颇为拮据，从家到学校，步行要耗费近三个小时。每周上下学，我只能靠双脚丈量这段漫长的路程，毕竟零花钱有限。那时候，我总盼着能经过外婆家，在她那里多停留一会儿。因为去了，她总会变着法儿给我拿些吃的，偶尔还会偷偷塞给我一点零花钱。在那个年纪，身上能有个几块钱，便是莫大的幸福。

她将五个儿女拉扯成人，青丝熬成白发。原以为苦尽甘来，能安享晚年，可世事总是难料。随着年岁渐长，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生活渐渐不能自理，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艰难地熬过生命中的最后时光。因工作繁忙，我未能经常去看望她，倒是母亲时常前去探望。通过电话视频，外婆总能清晰地叫出我的名字，那一刻，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对我浓浓的牵挂。

直到有一天，表弟的急电如惊雷炸响：“外婆要走了！”狂奔回乡的路上，车轮碾碎月光，碾碎所有“来得及”的侥幸。当我匆匆赶到，看到外婆那枯瘦如柴的身躯时，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在见到儿女和我们的那一刻，她的胸膛随着大口喘气而剧烈起伏，我知道，外婆真的要走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失去了色彩，我的心被无尽的悲痛填满。

时间总在追悔时加速流逝。她操劳一生，晚年却困在方寸床榻，像当年外公拄着拐杖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沉默地走向永恒。唯有记忆里那点零食和悄悄塞进手心的零钱，无声地证明：她从未走出我的生命，我也从未停止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