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红那缕乡愁

周虎军

金秋时节，家乡千亩石榴园里一派丰收的景象，漫无边际的石榴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小灯笼”，色泽红润，喜庆诱人。

摘一个饱满硕大的石榴，打开它的外衣，一排排石榴籽整齐排列其中，如同粉红色的水晶一样，晶莹剔透。又似小孩子水灵灵、嫩红的脸蛋，让人垂涎欲滴。

从石榴顶端横切一刀去掉“石榴嘴，”顺着白色的筋络轻划几刀，用手掰开，而后撕下淡黄色的薄膜，整个石榴就像怒放的鲜花一样露出了籽粒。取几颗石榴籽放入口中，轻轻嚼动，石榴的汁液在口腔四溅，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四溢，细细品味，甜中有酸、满口生津。

品味着石榴，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几十年前的童年记忆里……

记得奶奶家大院里，有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长得不算高大，但树冠葱茏，生机勃勃，不逊色其它树木。

石榴花开在初夏，它错过了绚丽夺目的春日，不与群芳争艳，含苞待放之时，花骨朵缀满了枝头。全部绽放后，红艳艳的花朵风铃般在风中摇曳，远望似红云一团，风一吹又似跳动燃烧的火焰，像极了我们一家人红红火火的幸福生活。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多数石榴花会不明不白地落下，这让我很纳闷。我问父亲这其中的缘由，他告诉我，落在地上的这部分花，是为了不过多地吸收石榴树的养分，让那些结果的花儿，长出更大的石榴。为了同类生存，甘愿牺牲自己，石榴花的这个优点是我们人类应该学习的，因此石榴树又被人们称为“英雄树。”

那时，我对父亲的话似懂非懂，至此，我知道了石榴树拥有一般树木不具备的优秀品格，对它的敬慕之情有感而发。

石榴开始结果了，最初是青绿色，外皮逐渐变得鲜红起来，看似已熟。性急的我赶忙去摘个尝尝鲜，谁知道味道有些涩，汁水也不多，口感很一般。

奶奶看到后笑着对我说：“要等到石榴咧开嘴笑，才真正成熟。”于是，我就盼着石榴的笑容。终于有一天，圆润的石榴在秋日的阳光里闪闪发光，我发现一个咧开嘴笑的石榴，迫不及待摘下它，使劲剥开，玛瑙般鲜红鲜红的石榴籽，让我的喉头不停地蠕动，着急慌忙取出籽粒放进口中，甜甜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

每年中秋节前摘了石榴，奶奶总给街坊四邻每家送两个，给亲戚留一些，自己却不舍得吃，或吃一些有虫窟窿的石榴。

中秋之夜，爷爷都会把又大又圆、新鲜的石榴端上桌，再摆上月饼、柿子、苹果、梨等果盘祭月，虔诚地代表全家许下美好的心愿。

近年来，我研读了不少传统文化书籍，学习了石榴的文化内涵，也深刻理解了爷爷以石榴为贡品，拜月的良苦用心。石榴颜色鲜艳，花朵热烈奔放，象征着红红火火的生活和蒸蒸日上的事业。它的果实内有众多籽粒，故被喻为多子多福，寓意家族繁荣昌盛。石榴果形圆圆的，代表着家庭和谐团结……因此古往今来，诸多文人墨客为石榴吟诗作赋，其中大诗人李商隐的诗作最为传神：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长大后，我外出求学、工作，现已离开家乡三十余年，那棵繁茂的石榴树早已随着旧房的拆迁而不在，可那生机勃勃的姿态，仍然屹立在我的脑海里。每逢中秋看到石榴，深深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一树火红的石榴，寄托着我们全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激励着我踏踏实实向前，在辛勤的劳作中结出更多甜美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