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时节（外二首）

王婉若

晨露在草叶上凝成冰粒

蝉鸣突然瘦了半截

老槐树抖落最后一片夏衣

阳光变得有气无力

稻田开始弯腰计数饱满

稻草人影子被拉得很长

蜻蜓停在将黄的稻穗

翅膀沾着微凉的风

屋檐下晾晒的辣椒红透

妇人翻晒着秋收的预言

竹匾里的谷物翻身时

漏下几缕淡金色的光阴

晚风穿过渐空的荷塘

荷叶托起将熄的残阳

蛙声稀疏得像断了线

每一声都坠着薄霜

处暑帖

砚台里的墨开始发凉

笔锋扫过便落满枯叶

宣纸摊开如褪色的荷塘

留白处浮着半片月光

该收起蒲扇与竹席了

让它们在墙角听秋声

去年的蝉蜕挂在窗棂

像一封未寄出的夏信

阶前的青苔浸了露水

脚印踩上去便生凉意

篱边的菊酝酿着花苞

把心事藏进渐浓的暮色

研墨写下浅淡的日子

笔尖凝着将落的星子

墨迹未干时风已转向

吹走最后一声蝉的叹息

致处暑

你携着微凉的风而来

解开夏最后一颗纽扣

让燥热从毛孔慢慢渗出

凝成草尖的晨霜

看雁群驮着云影迁徙

听蟋蟀在墙角筑新居

向日葵低下饱满的头颅

向大地交出整个夏天

我把短袖叠进衣柜深处

取出被阳光晒过的薄衫

茶杯里的菊花舒展腰肢

泡开一整个清寂的秋

你在日历上轻轻划界

左边是蒸腾的余温

右边是渐起的雁声

而我站在季节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