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背影 （外二首）

杨亚爽

年轻的时候

母亲的背影是一抹柳枝

无数只眼睛在她身后

追逐摇曳

中年的时候

母亲的背影是一缕炊烟

风来低首

风去挺立

年老的时候

母亲的背影是一睹残壁

斑驳陆离

摇摇欲坠

如今啊

母亲的背影是一捧黄泥

让我的梦境

黏稠淅沥

乡村傍晚

天空秘密，此时暴露无遗

蔚蓝河水卷起白色的涟漪

晚霞偷偷展示着金碧辉煌的礼服

远处群山和村庄，孤独而庄重

近处田野和房屋，宁静而肃穆

大雁飞过头顶，敲响夜的钟鸣

稻花早开过了季节

像快分娩的孕妇，挺着大肚子

渠水在田间串着门子

今夜的蛙声，没唐诗宋词中动听

不知是我惊扰了他们

还是他们怕惊扰了母腹的胎儿

一脚下去，踩在柔软的田间小道

真担心伤害到无辜的生灵

月光大方抛撒着暖心的温柔

村庄点燃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匆匆穿过村庄的活动广场

到处都是欢快的舞蹈

正播放着一曲《我和我的祖国》

父亲鬓角的白

父亲高高举起的锄头

在空中停留片刻

以超过自由落体的速度落下

地厚天高

空中看不到任何痕迹

而脚下总能感到一丝震颤

年复一年

从这个地头到那个地头

土豆唤着红薯

南瓜牵着大豆

拼着力气地生长

与荒草野花争香斗艳

只为对得起那高高举起的锄头

广袤田地

淹没了父亲粗重的喘息

我如野草般疯长

终究赶不上他两鬓斑白的速度

所以，面对每一场大雪的白

我都肃然起敬

虽然，雪后的春又一次绿了故乡

但父亲鬓角的白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