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

□谢子清

趁日子未划出更大的波纹

阳光未张开解冻的翅膀

鸟鸣未完成集结

微风清澈

露珠硕大

在茶园里找到最急切的部分

往往是两片叶紧抱一枚芽

活像蝉刚刚蜕去壳

这些春天的忠实信使

快速被掐尖

制  茶

我所知道的制茶

就是让一片已经打开的叶

重新找回初心

过程犹如反刍涅槃

首先要破解惊蛰时分的鸟鸣

从中捕捉机密情报

听懂自然传递的小道消息

紧接着调动手

清明前准确到达枝头

轻巧得不惊扰任何露珠

再往下

炭火会叩问纯度

翻来覆去的炒青

逼出潜藏已久的水分

最后让阳光提纯

再次成为一柄骑枪

或者一根雀舌

泡  茶

一枚茶带领另一枚茶

奋不顾身迎接开水

沸点恰好击中七寸

她们快速沉潜

待脚步探到杯底

立即蹬腿凫到水面

稍微换一口气

就坦然接受这浮浮沉沉的命运

渐次打开制茶人包裹的外壳

一寸寸松开肉身

芽重新变回芽

叶再次交还叶

随之打开的

还有一万亩春光

和一万亩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