渍坝上的春天

□杨素林

由于三峡大移民，历史悠久的奉节老城沉到了江底，老城那些美好的回忆，我偷偷藏在了心底，时不时翻捡出来回味回味。要说最怀念的，还得是梅溪河和长江交汇的那个神奇地方 —— 渍坝。

靠近长江边，那大大小小、模样千奇百怪的鹅卵石，满满当当铺了一地，活脱脱就像一片超大号的石头海洋，再往里走，紧挨着石滩、靠近农田的地方，居然藏着一片银灰色的沙漠。

想当年，三峡大坝还没建成的时候，长江那可是威风凛凛，水流又急又猛，水势浩大得让人害怕，两岸的群山像一条条巨龙，蜿蜒起伏。春冬季节，江水变得温柔清澈，两岸的景色都像照镜子似的，清清楚楚倒映在水里。东边那白盐赤甲山高耸入云，像两个巨人夹江对峙，气势磅礴的夔门就这么诞生啦。“众水汇涪万，瞿塘争一门”，光看这诗句，就能感受到江水的磅礴和夔门的雄伟。还有那弯弯曲曲的梅溪河，从北往南，一头扎进长江的怀抱。

这两条河 “折腾” 出来的渍坝，一下子就成了大家的快乐天堂。不过，渍坝也有点小脾气，夏秋时节，被浩渺的江水一淹，就整个藏到江底睡大觉去了；冬天又冷得要命，河风像刀子一样刮脸，根本没法愉快玩耍。只有暖暖的春天，才是来这儿撒欢的好时候。碰上春光明媚的日子，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一样，丝丝缕缕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样飘来飘去，阳光也特别大方，毫无保留地洒在大地上。这时候，大家就像约好了似的，拉着家人朋友，或者喊上同事，一股脑儿全往渍坝踏青。

一到渍坝，那场面，热闹得就像过年一样。石滩上到处都是人，穿得花花绿绿的，比彩虹还亮眼。再看那银灰色的沙滩上，一群少年正在那儿踢足球呢。这足球场可太不正规了，没球门，也没划线，可这压根儿不影响他们的热情。只见一少年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足球飞奔过去，侧身、抬脚、猛力一踢，足球“嗖”地一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冲向天空。其他少年也不甘示弱，撒开腿拼命跑过去，摆出各种超酷的接球姿势，有的准备用脑袋顶，有的打算用脚踢。一个个小脸跑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出细密的汗珠。

再往小河边溜达，好多年轻妈妈带着孩子捉蝌蚪。河水清得见底，成群的蝌蚪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一会儿聚在泥坑边，一会儿又躲在石头旁，一个个大脑袋，拖着细细的小尾巴，全身黑黝黝的，在水里特别显眼。小孩子们拿着矿泉水瓶或者小玩具桶，蹲在水边，小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冰凉的水里，笨手笨脚地捞啊抓啊，有的还拿着布网，一捞一个准，轻轻松松就能捉上几个。然后，他们就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蝌蚪放进桶里、瓶子里，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还奶声奶气地跟妈妈炫耀：“妈妈，我抓到蝌蚪啦！” 妈妈们也笑着回应，这画面，满满的都是童趣，感觉心都被融化了。

跟着几个朋友来到江边，这儿又是另一番奇妙景象。也不知道是哪个鬼灵精，居然在这儿捣鼓出了一个 “八阵图”。虽说这 “八阵图” 占地儿不大，就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但弯弯绕绕、曲折离奇，只有一个入口，进去之后就像走进了迷宫，七拐八绕的，想顺顺利利走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当然，这和诸葛亮的八阵图不可相提并论，诸葛亮可是融合了井田和道家八卦的排列组合，还把天文地理知识都用上了，阵势变幻莫测，作战的时候，那气势，就像有云朵从里面冒出来一样，敌军要是不小心闯进去，就跟老虎掉进陷阱似的，插翅难逃。不过咱这江边的“八阵图”，也给大家带来了不少欢乐。还有人在河边扔石块玩，船从水面经过，激起层层波浪，这时候，赶紧捡起一块薄石片，贴着浪尖往江心扔出去，石片在浪花里时隐时现，好不惬意。

不知不觉，天空中风筝越来越多，细长的“蜈蚣”张牙舞爪，婀娜多姿的“蝴蝶”翩翩起舞，灵动的“美少女”好像在天空中漫步，一个个姿态各异、色彩斑斓，在春风里尽情飞舞，把天空打扮得妩媚多彩。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夕阳西下，晚霞倒映在江水里，“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我们依依不舍顺着小路离开了渍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