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年味

编辑: 王艺峰 2025-01-23 14:32:43

□卜昌梅

民间有句俗语,“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年的序幕就徐徐地拉开了,那挥之不去的故乡年味也从幽深的记忆里飘散出来。

腊月里,乡村的日子,在一派喜庆的氛围中越来越有盼头,孩子们最惦念的事莫过于吃。好吃的东西多半有自己的专属季节,在各类年俗美食中,我最爱的是糍粑。母亲年年都不会落下,早早地烧好一大锅糯米饭,冷凉后盛入瓦盆里。父亲卷起袖子,高高地举起擀面杖,擀面杖落在瓦盆里,发出沉闷的声音。擀面杖拔出来的那一刻,瓦盆里又响起“豁”的一声。在擀面杖的起起落落中,糯米饭愈发黏腻。母亲则把面板打扫一新,铺一层面,又将糯米饭摊铺在面板上,然后切成小块,撒上黑芝麻。待糍粑冷却,再放入油锅里炸至金黄。一直守在灶台边的我实在等不及,央求母亲夹一个给我解解馋。糍粑外焦里嫩,软糯酥脆,我捉在手上,烫得来回倒腾,冷不丁咬一口,唇齿生香。还是觉得不够味儿,蘸上白糖,直直地甜到心尖上。

不能缺席的,还有酥花生米。每年年末,母亲都要准备很多酥花生米,以便父亲来年外出打工时带着当配菜或零嘴儿——不善言辞的母亲,把一肚子话都藏进了食物里。花生米剥好,放在冷水里泡一晚,次日去红皮、沥干,倒进瓷盆,跟面、鸡蛋液一起搅拌均匀。地锅里的油煮沸后,父亲用筷子夹一些放进锅里,锅里立时“滋滋”作响,翻起油花。不一会儿,花生米现出诱人的金黄色,香气四溢。我舔了舔嘴唇,母亲心领神会,搛了几块放入碗里。我心中很是得意,捧碗坐到门槛上,大声地喊在屋外玩耍的弟弟,俩人一起用手捞着吃,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串门回来的邻居大娘见了,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走进我家厨房。母亲把盛放酥花生米的铁盆端到大娘面前,热情地邀她品尝。他们在里面笑着说着,我和弟弟在外吃着聊着,风吹呼呼有声,一群麻雀在青杨树枝上“叽叽喳喳”,那一幕恍如昨日。可能是因为酥花生米寄托了深沉的情感,它们的味道成为我心中的绝响,离乡后再也没有吃到过。

眼看着年更近了,父亲和母亲掐算着日子,依次备好萝卜圆子、红薯圆子、蛋包肉。每一种,都土味十足,也都香得馋人。这种香,是岁月滋味,无论怎么吃,都吃不厌。

每到年关,家家厨房里都热闹忙碌。人们把对旧年的感恩、对新年的盼望,都无比珍重地寄寓在一项项美食中。看着锅里升腾的热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欢乐。一缕缕炊烟急不可耐地钻出烟囱,踩着小瓦片,袅袅娜娜地升上天空。慢慢地,整个村子都浸在一片香气里。

诸多吃食固然能满足口腹之欲,蕴藏于其中的牵挂与祝福更令人怀念。作家花如掌灯曾写道:“味觉的记忆之深,如风入骨,是世世代代的游子们骨子里散不尽的乡愁。”即便离家万里,这一份份难忘的味觉、亲情和乡情的记忆,总能引领着我们一次次穿越山海,抵达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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